蕙兰有恨枝犹绿 桃李不言花自红——读高居翰《画家生涯--传统中国画家的生活与工作》

    初夏的午后，暖暖的阳光斜洒在身上，捧一杯香茗，打开这本装帧精美的“漂流书”---《画家生涯--传统中国画家的生活与工作》，时光仿佛凝滞，历史的画卷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带领我穿越回了那充满神秘艺术气息的年代。

    在凡夫俗子的眼中，画家—这一阳春白雪的艺术职业，似乎高不可攀、遥不可及，我们只是闲暇时偶尔欣赏一下他们的大作，从未曾思考过他们是如何工作、如何生活的细节。书中分了四个章节，配以几十张美轮美奂的书画插图，用大量的历史资料描述了中国古代画家，尤其是元、明、清晚期画家的工作与生活。为了更加真实再现画家们的日常生活，作者试图打破文人画家“寄情笔墨、自书胸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话，从实际的社会生活层面，考察了不同阶层画家的状态，例如画家面对求画者的对待方式，枪手问题，临摹问题，润格问题，面对市场的细节问题。他们如何将作品作为社交的礼物与应酬，如何通过卖画来养家糊口，如何苦于画债繁多而草草了事或雇佣助手，而对赞助人、收藏家和顾主来说，他们如何从画家手中取得作品，他们的希冀和要求对画家创作能起多少权重，他们如何判断获得是一张应酬之作还是一幅真正有艺术价值的作品……读着读着，我对于作者却越来越好奇，究竟是何方大师，能将中国传统画家的现实生活描绘得如此真实，如此透彻！其文笔稳健、流畅，又不失活泼、风趣，文字中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色，这该是倾注了何等的心血与热情？

    于是我上网搜索作者的资料，原来作者高居翰教授（James Cahill）出生于美国加州，担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艺术史和研究生院的资深教授，终生杰出成就奖得主，他是中国艺术史研究的权威之一。我不禁对作者肃然起敬，一位美国人，能从独特的视角，将中国传统画家的作品、生活研究到如此深度与广度，实属难能可贵，令人钦佩！而且本书为“高居翰作品系列”第五种，也是中译本的首次面世。他经过常年累月深入的研究和探索，通过搜集大量信笺、笔记、题跋等容易被忽视的材料，对中国传统画家们创作画作的目的和意图做了世俗化的考究，发现了古人获取一副画作的方式包括：直接委托和书信、通过中间人和代理人、在市场上公开购买等；而买画付款的方式包括现金支付与价格、授予礼物、服务和恩惠以及盛情款待寓居画家等。这些过程皆折射出中国古代社会特有的人际关系网络的织结方式，也与普通百姓的谋生方式颇有相通之处。在这个庞大的网络中，一幅小小画作就可以把画家与外界社会紧密地勾连在一起。
    掩卷长思，不禁让我感慨万千……一直以来对于绘画这门高雅的艺术，收藏家和绘画爱好者们常常脱离作品原初情境的方式去欣赏以及评述作品，画作背后隐含的那些真实存在的社会层面的人际交往和关系网络反而是秘而不宣，被人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高教授的著作，就是向读者打开了另一扇窗，展开了一幅自宋末以后画家们在不同层面谋生与创作的生动场景，开拓出一条关于艺术的社会学方法研究路径，勇于冲破纯粹释解单幅作品艺术元素的藩篱，从而让我们或许能从那些精致画作中品读出别样的“画外之音”。
    “蕙兰有恨枝犹绿，桃李不言花自红”。无论世俗的眼光如何局促受限，历史的长河终将奔腾不息，勇往直前， “工匠精神”将永存！那些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呕心沥血的人们，将会永远被后人所铭记、怀念、敬仰与尊重！

                                                                   （卢今/文）